『闻风细语,吹落碧叶卷珠帘,无声萧萧』
『听雨柔情,滴落玉盘碎银珠,烁光耀耀』
昏暗的房间里,坐在窗前,借着月光,俯首在木板上写下两句,尔后又咬着毫笔的尾部,作沉思状。
“总觉得却些什么……韵脚有点压不上,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这两句诗丽,没有那种神韵,没有那种读完之后叫精灵浑身通泰的感觉——毫无疑问,这些诗是不合格的。
“啊……”
用沾水的抹布擦去未干的墨迹,然后换成干燥的反面继续书写,
“但是……毫无灵感。”
被囚于此地800多年,即使是再有才华的吟游诗人也有灵感枯竭的一天。
可笑她身负重任,却身陷囹吾,至死也不能踏出这片土地一步。
大名鼎鼎的翠风游侠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吗?带着同族迁来这鸟不拉屎的深山野岭,甚至连长耳精灵王的银冠也需得交给未成年的血亲承戴。
被绷带紧紧缠绕着的右手又在躁动了,瑟提娅赶快收好心中的细碎杂念,平心静气,不给祂丝毫可乘之机。
“艾琳娜,你还没写好吗?”
转过头去看自己的曾孙女,自从开始带她写诗就已经过了许久了,但是她的木板上仍然一片空白,一点墨迹点在上面,狼毫上的墨汁都干涸了。
“你在发什么呆呢?”
轻轻地敲一下曾孙女的后脑,就算她不说,自己也能猜到。
【果然还是在担心那丫头,对吧?】
“曾奶奶……”
艾琳娜拊着后脑,十分委屈地说,
“我知道我知道,你在担心那妮子,对吧?”
少女的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人老成精的瑟提娅?虽然一副要和芙琳绝交的模样,但瑟提娅却知道这丫头比谁都在乎与芙琳的友情。
“刚刚罗伊兹派人来跟我说了,她那边收治了几个人类的伤员……看起来他们已经作出了选择,不是吗?”
“那芙琳!芙琳怎么办?!”
艾琳娜忽然放下木板与毫笔,拽着瑟提娅的手哀求,
“她既不是人类,也不是精灵,一旦被驱逐,偌大的天地再无她容身之处,这不就是让她去送死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曾奶奶,我求求你,不要赶走芙琳好不好……我不出去了,我就待在部族里,老老实实地打猎巡林,求求您,不要赶走芙琳。”
瑟提娅仍旧不说话,只是面色阴沉得可怕,让艾琳娜的心如堕冰窟一般。
“……”
“吓到你了吧?”
突然,瑟提娅的表情转怒为笑,顺便扮了个鬼脸。
“所以说你这丫头真有趣,逗一逗也挺好玩。”
见曾奶奶并非真的发怒,而只是故意扮相逗自己玩,艾琳娜就气的脸涨红,双拳“狠狠地”打在瑟提娅身上,只是没什么力道。
“我为什么要赶走她?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一次欸。”
享受着孙女给的按摩,果然这身老骨头还是要时常按按才舒服啊。
“可是您定下的族规不就说过对同族出手的精灵要被处死或流放吗?”
一边按摩着曾奶奶的脖肩,艾琳娜一边蹙着眉,忧心忡忡地说道,
“什么族规?”
这下可真就轮到瑟提娅疑惑了,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定过这么离谱的规矩?
“就是部族里已经流传800多年的规矩,大家都说是您建立碧翠洛丝部族时定下的。”
艾琳娜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,她的爸爸,爷爷也都不知道,至于她的曾爷爷……都去世四百多年了。
“‘所有精灵同族需相亲相爱,不得手足相残,违者流放,重责者死’——大家都记着呢。”
艾琳娜又复述了一遍‘族规’的内容,艾琳娜这才想起来,
“谁说那是我定下的族规啊——再说了那东西也不该轮到我定吧?在我十二代曾祖父之前那规矩就有了,它的岁数比我大个三四倍呢,都有三四千年了。”
“?……啊?”
艾琳娜疑惑不已,她怎么就不知道这么个故事?
“那是曾经古精灵族的规矩,当时我们受外族排挤,不得不团结族内的一切力量,这才有了那条严苛的规矩,但……都这么久过去了,经历了『焚寂百年』,排挤精灵的『他们』已然消失,自由的精灵便不再需要这条规矩——所以现在它就是条谚语,用来告诫新生的精灵们,同族应该相亲相爱,而不是相互争斗,自相残杀。”
“阿这——”
艾琳娜傻眼了,所以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?
【芙琳不用被赶走了?】
【我又白演了??】
【曾奶奶又在取笑我??!】
手上力道不自觉加大,瑟提娅立刻就发出告饶一般的声音,
“哎——轻点轻点,我这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。”
“哎呦——哎呦——”
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肩,一边感慨这孩子实在不懂事,也不知道尊老,
不过……
【一些人类,感觉会很有意思。】
早知道,自己带精灵入驻黑暗山脉的时候,这片林子里还没有其他种族的足迹呢~
不过……800多年,对精灵而言可能只是一生或者大半生,但对于其他物种而言,却已经是十分悠久的历史了呢。
妹妹许久未与我通过信了,上一次通信还是427年前,妹妹说在大陆西部以南的平原之地建立起来了人类的宗教国家,并且意图与精灵之森建交……我都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呢。
【不想那么多了,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,我又离不开这里。】
瑟提娅起身,想要去看看这些来到精灵族的‘客人们’。
【再过一二百年,我大约也得寿终了,安心活好每一天吧……至于看好祂的任务,得交给乔可拉特,他已经在外面浪了两百多年了,可是我的孙女依然年幼,如果他还不愿意回来,我就得请人打断他的腿然后扛回来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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